安远

冷门cp爱好者,做饭随心,没有后续

(月练)青鸟

越来越咸鱼(。•́︿•̀。)




“青鸟,青鸟,烦劳你把这封信送给那人吧。”

我瞧他,一双眼里盛着讨好的神色,仔细将洒金的信纸卷好了放在小筒里,挂上来时又忍不住再念几句,辛苦,辛苦。

我同他的交情,不过几碟水米。只是由着我那一身翠羽,再加些历史里流传下来的传信、报喜或是才子佳人的风流事,大概让他生出了些心思,便日日唤我青鸟,抱着微乎其微的希望。

我抖抖翅膀,出了这条胡同。那人住在柳家园子,靠里第三间小院。

那人是有名的角儿,天生的一副好嗓子,每每登台便是车马盈门,连我也曾栖在某处房檐上仔仔细细地瞧过。

那人唱曲儿也唱戏,起初多的是些才子佳人,金风玉露。只是单单喜事好事,听得乏厌,哪里来那么多天成的好姻缘,园子主人心里一琢磨,便叫那人改。

一改成就了那人的名气。

那人唱美人错爱,痴情相许寡意,翅尖扑棱一下便窜进焰火,横梁上不知挂起多少条白绫,细细的颈子里淌着药汤,恨呀,怨呀,全在那人抬眉低眼的风情里。

一场罢了,常有哭声。

他大概也是被那人含情脉脉又苦痛的眼,高亢又婉转的声音给迷住了。

那人展信,我便凑在一旁看。信上不过是些今日梅发又几枝,一枝能赚得五日香云云,尽是些没用的话。那人皱眉,取笔蘸了红色的墨,端端正正写上一个“否”字。

像是皇帝批阅折子,朱笔搁了便定下了他满盘皆输的结局。

他得了回复,面色微微发苦,唉声叹气却又小心翼翼地收起信纸。片刻他转向我,眉毛向下搭到眼角。他问:“青鸟儿,你可觉得——觉得我像个傻子?”不等我答,他又接着说:“我从一开始就晓得的,那人最喜自然天成的清新隽逸,最厌假借爱怜的名目妄自攀折。可若我、我不出这下等的法子,又哪里能得到那人亲手——”

他没再说下去。

日子总是过得很快,从梅发走到雪融,杏啊桃啊,前头红的白的花还未谢,叶儿便藏起了那青色的果。

没等到果子褪去那层青皮,披上红的白的袄——

落雨了。

连日阴郁的天气把人闷在屋内,趁着客少,那人向园子主人讨来几日空闲,呆在自个儿小院书房里,研了墨,桌上放着是他新寄的信,那人皱眉似是沉思,过了许久才提笔,没等蘸墨,那人便倒了下去。

那人醒来不知几时,难得的休憩时间已经过去,园子主人找上门来催促开工,那人开口,嘶啦一声如同弦断音绝。当天晚上,园子里撤了台子。

我在一旁瞧得清楚,却不曾行动。即使拥有一身翠羽,没了那些个传说或是风流逸事的云雾,我仅是只鸟。在他面前扑棱翅膀只是白费力气,每个痴情人在挨了霹雳后总是愚蠢的,那道霹雳让他全身震颤,眩晕,便是茶不思饭不想,满心装着朗月下那人的模糊影子,哪里看得见这阴郁天气里一只鸟儿急切扑棱着的双翅。

自如干柴断裂般的嘶啦之声开始,那人身子便一日日衰败下去,送去新的信,往往勉强起身,手颤着,否字写得歪歪扭扭。那人便扔了笔,只把信留下,交付我一张空白信笺回去。

他浑然不知其中玄机,只被这新的答复激起了念头,信也去得多了。面色多些喜意,眼角向上尽力够到眉尾,甚至瞧我的眼神也变得热切。

信笺上沾了血。

那人终日躺在床上,偶尔咳上一两声示意犹有生息。忽的门开了,他走进来。

他抱着那人,动作是极轻柔的。只是长久的病痛磨损了那人的双眼,那人的风情同嗓子一同消逝了。他的梦醒了,月下的那个影子破碎成怀里脆弱又枯瘦的人儿,他抬头看向窗外,雨大了。

雨总能冲刷洗净别的什么,不论是小声嘶哑的喘息,还是裹了薄薄一层皮肉硌得人生疼的骨头,在这场雨里好像都变得丰润起来。

他紧紧抱着那人,把耳朵贴到那人唇边。那人便一声声唤他的名,或高亢或婉转,嘴里唤的不知是张生还是柳生,总之是个姻缘美满的名,是要同意中人相许白头的。

雨停了,我飞了出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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